寫文章,有的是擺事實講道理,有的是歸納總結后提出自己的見解,有的是用數學加以證明自己的命題,有的是用數據支撐自己的觀點,等等。依我看,寫文章應該不拘形式,根據個人的特點,尤其是知識結構的實際或思想活動的習慣,去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式。在上面列舉的哪幾種方式,都是允許的好方式,只要個人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比較優(yōu)勢就行。有的人,看重定性就抬高定性,而有的人,看重定量就抬高定量。其實仔細琢磨,這兩種研究各有所長,沒有必要分個高低貴賤出來。最近,有個叫劉晨茹的第一財經電視評論員撰文指出,道有道的高度,術有術的實用,藝有藝的通俗。能把道、術、和藝都做好的,那堪稱大家。但如果做不好,就在各自的領域做到極致,且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經濟學界做到原創(chuàng)嚴謹不抄襲,機構研究做到嚴謹實用,財經評論做到德藝雙馨,則足矣。在這里,我苗實補充一點,一篇好的財經評論,離不開原創(chuàng)給力,離不開主題鮮明,離不開邏輯清晰,離不開通俗易懂。而且有時候,道術藝具足。
她還說,如今活躍在財經評論界,最高產、最知名的那些人,理論水平其實參差不齊。有許多民間“經濟學家”(肯定也有高手,掃地僧之類),大多數屬于一種技藝。簡單來說,就是雜耍的能力,勝過真正的實力。其中不乏點擊率很高,且很受追捧的財經評論家。但你翻開他們的文章或者觀點,卻很少有嚴密邏輯的論證,更不用談數據的支撐,就算有,很多都是經不起商榷的“斷數取義”。但是,一般都會取一個吸引人的標題,加上簡單、通俗易懂的論證,繪聲繪色甚至聳人聽聞的描述,有時候,也會利用愛國主義、民粹主義,吸引大家的支持。這與其說是財經評論,還不如叫財經段子手。當然,經濟學需要普及。在中國財富急劇積累的今天,越來越多的普通民眾,需要財經知識的補充。你讓大家都去看經濟學論文,或者機構報告是不現實的。必須把這些精華的東西,做成色香味俱全的菜,端給更多需要的人。但是色香味俱全,不能沒有營養(yǎng),更不能使用地溝油和有害添加劑。所以,如何保持財經評論的色香味,又要有營養(yǎng),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上坡難下坡容易,如果在練就了九陽神功后再練其他武功,會容易些。所謂把內力練足,再去考慮招式如何動作優(yōu)美,如何能被大眾接受。如果反過來,有些水袖功夫,嘩眾取寵,很難作出真正好的作品??傮w講,我苗實支持她上述的立場。不過,她實在是低估了民間經濟學家的實力努力耐力張力。一個民間經濟學家,同樣是學道守道弘道,即道不可須臾而離也。更進一步講,既然是修道,實質上是修心,而只有在經歷艱難困苦之后把心端正了,實力自然擁有,努力必有成果,耐力獲得掌聲,張力奉獻社會。大家都知道,民間經濟學家都是體制外學者,不是鐵飯碗,是家庭供養(yǎng)自帶干糧,這在一定程度上對個人的要求或約束是相當高的,不是隨隨便便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做民間經濟學家。即便你坐擁書城,學富五車,但是你如果沒有沉下心來安貧樂道的大智慧和硬功夫,你仍舊做不了民間經濟學家。或者說,沒有高士的境界,沒有學癡的學養(yǎng),沒有信者的堅定,沒有智者的通達,而要以民間經濟學家的身份有所造就,那更是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當然,其中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再怎么強調都不為過,那就是你要做好民間經濟學家,你必須盡早順利完成游說家人并取得家庭的理解支持這個看似簡單實則復雜的硬任務。南懷瑾先生說,中國原來的知識分子讀書的目標呢,是求學問,包括作人做事、身心修養(yǎng)等等一切的學問,憑興趣來的,玩味一輩子,人格平等獨立的,同謀生是兩件事。不像現在人讀書,都是為了謀生。可以說,民間經濟學家就是這種做學問的知識分子。至于民間經濟學家這個頭銜以及所贏得的名望,同商人取得的財富一樣,理所應當。記得洛克菲勒在給兒子的一封信中說得非常好,約翰,我今天的顯赫地位,巨額財富不過是我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勞動和創(chuàng)造換來的。我原本是普普通通的常人,原本沒有頭上的桂冠,但我以堅強的毅力、頑強的耕耘,孜孜以求,終于功成名就。我的名譽不是虛名,是血汗?jié)茶T的王冠,些許淺薄的嫉恨和無知的淺薄,都是對我的不公平。我們的財富是對我們勤奮的嘉獎。讓我們堅定信念,認定目標,憑著對上帝意志的信心,繼續(xù)努力吧,我的兒子。
最后,我覺得她下面這段話還是非常精彩的(盡管竊以為財經評論有其獨立性,同樣是濃縮的精華。),現摘錄如下以饗讀者:如果說真正的經濟學領域是小眾的,機構研究領域基本只在金融圈一個相對小圈子里(盡管掌管著中國幾十萬億可投資資金,還是個小圈子),財經評論,就更面向大眾。從傳播學的角度,越面向大眾,就要更用大家可接受的語言。比如你讓一個普通人去啃l(wèi)ucas的論文,盡管我告訴他這是頂尖的好東西,對他來說會覺得味如嚼蠟。別說lucas論文,讓他去看券商報告,我想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最精華、最濃縮的東西,往往讓普通人難以接受。所以,要讓大眾接受,就必須把經濟學摻水,加調料,稀釋成機構研究報告。把機構研究報告,再摻水,加調料甚至香精,做成大眾喜聞樂見的財經評論。這就好比香道界的“香”、“香粉”、和“香水”的區(qū)別。如果從知名度來說,往往“香水”會遠超過“香”。龍涎香有多少人聽說過?但香奈兒五號香水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再比如在中國,葉檀的知名度,肯定超過讓.梯若爾,甚至超過凱恩斯和弗里德曼(當然,肯定超不過馬克思)。但是論影響力,我想這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事情,甚至是差許多許多數量級。就像《穿prada的女王》里一個經典橋段。安迪對米蘭達說,她看不出這幾種腰帶顏色有什么不同。米蘭達用酷酷的語言,告訴她身上穿的那件藍綠色的毛衣的顏色,最早是由哪位設計師首先引進的。所以,影響力,很多時候不是簡單的知名度或者粉絲數量可以衡量。中國知道凱恩斯的人可能不足1%。但這位史上最偉大的經濟家之一(同時也是位熱衷炒股票的英國人),基本影響了近百年來所有國家的經濟政策,我們每個生在地球上的人都逃不過。可以說,在這個星球上,你可以不受馬克思影響,但除了朝鮮及某些原始部落以外,想不受凱恩斯影響很難。